02

——他并非故意，只是那个时间、那个地点、那个场景，让他刚好想起：某一天，天空也是如此晦涩，身周尸横遍野，一片荒芜之中他曾想到……

鸣人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捏着简历，神情恍惚。

一周前，他接到了宇智波集团录用通知书，告知他已被聘为了集团的新任设计师。于是，今天，他宛如梦境般地坐在了这里。

这是个玩笑，恶劣的玩笑。这是他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起的第一反应。

不过是被他一时兴起而随手寄出去的设计稿，回馈得却是如此天降大礼——比起相信是自己天赋异禀，他更加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。

拿起自己的简历颠来倒去看了又看，最终选择了放弃从中找到原因。平淡无奇，完全没有拿得出手的履历，这是一份贫瘠得苍白的简历，他自己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人一眼相中的地方。

难不成还真是因为他那张设计图？鸣人想了想，自己就笑了。

那只是一张半成品，一张说是草稿都差强人意的手稿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，这样的作品有多么难入一位审阅者的双眼。尽管他自己很喜欢。

似乎他总是在这样，愚笨地挣扎在自由和实用间不甘后退。

思绪兜兜转转又落下，鸣人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，一直被他可以忽视的坐立不安，如一阵麻痒一样爬上他的背脊。

他并不是在紧张。虽然作为一个新人赶鸭子上岗宇智波集团的首席设计师，最应该是紧张的。

不自觉地动了动自己的脚，脚下的地板很硬，他却仿佛踏在云端。

这里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宇智波集团名下的总公司，接待室被自然光照射得比他的小屋还柔和而明亮，就连沙发都是真皮的，柔软得让他昏昏欲睡。身上还算崭新的衬衣和做工廉价的西装显得他单薄又格格不入。眼前摆着秘书小姐端来的咖啡，褐色的液体装在精致的咖啡杯里依旧冒着热气，他一口没动，他始终欣赏不来咖啡那种酸苦的味道，相比起来可乐更加符合他的口味。

他或许，不该来这里。

就在他忐忑之时，接待室的门被敲响了，秘书小姐端着温和有礼的笑容打开房门：“漩涡先生，时间到了。经理让我带你去见他。”

鸣人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，原本放在腿上的简历便往下落去，他急忙伸手去接，手肘却又差点碰到了咖啡，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才勉强没让自己出糗。

鸣人对着秘书小姐歉意地笑了笑，挠着脑袋道歉：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我……我有点紧张。”

“没有关系。如果你准备好了，请跟我来。”秘书小姐说着转出了房门。

尽管她表现得十分温和，但鸣人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眼神。它并不露骨，也算不上轻蔑，甚至没有恶意，只不过是无意识流露出的一种优越，随着那睫毛轻轻扇落，却又沉又疼得仿佛重万钧的针。

经理办公室就在走廊靠南的尽头，鸣人被秘书领进门的时候佐助正在看季度报表，他借着阅览文件的余光暗自打量着眼前的青年。

金发和碧眼遗传了北欧血统，颜色十分纯正，肤色却是亚裔的黄，眉眼间带着典型的东方人特色。如此鲜明的混血长相，的确是他想的那个人，却不知为何比之自己的记忆少了一份飞扬和活力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。

佐助不由地皱了皱眉。

待秘书出去又关上房门，佐助放下文件，他没有看向鸣人，而是拿过一旁的简历对着上面的照片，惯例性地确认：“漩涡鸣人？”

“是。”鸣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。

眼前男人的语调不重，念着名字的尾音还带着一点轻飘的上扬，但却像是一根桩子一样，将鸣人从云端钉在了地上，迟迟未到的紧张和忐忑在忽然就倒灌进了心肺。鸣人不自觉地磨了磨脚跟。

“你好，我是宇智波佐助，你以后的上司。”佐助开口，他随手撇下鸣人的简历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，“首先，恭喜你，你被聘为宇智波集团新企划的首席设计师。当然只是暂时的，你拥有三个月的试用期，如果在试用期内你的设计未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，你只能被解聘。”

“我们选用你的原因只有一个，那就是你的设计概念最为符合我们的主题。”佐助停顿了一下，终于施舍一般地看了鸣人一眼，嘴角是似是而非的笑容，带着一丝从喉鼻深处而来的轻哼，“你的运气很好。”

不知从何来的直觉，鸣人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最后那句话背后的微妙恶意。

他承认他的运气的确很好，才让一张草稿入了宇智波集团的法眼。可那张草稿不代表着他的全部，那些线条所包含地也从来不仅仅是一个概念，但眼前这个男人，如今闲凉的坐在那里，只是上上下下动了动嘴唇，就打算用一个“运气”来将其他一概否定。

鸣人瞪大了眼睛，喉咙里憋足了蓄势待发的反驳，可话语还未出口，就被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打断。

男人拿出了一纸文件，调转方向推向了自己，让他能够看得一清二楚——那是他的设计稿。

“这是你的手稿。”佐助说道，他向后倒去舒服地靠在办公椅上，手臂在胸前交叉，“你知道我的助手如何形容它？惨不忍睹。”

鸣人的咬紧了后牙。

“你的设计图我只能看到你的概念，其他的，无论是手绘能力还是设计细节，全都没有。最基本的三视图，连结构都不全。儿童涂鸦么？”佐助往边上扫了一眼，“你念的是B大的设计专业，成绩……勉强合格？怪不得没有一点专业水准。”

“你的专业偏向是广告设计，应该没有接触过手表设计方面的知识，没办法表现出自己应有的水平十分正常，但你的设计图简单到我看不出你有任何在这方面的自我专研。尽力表达自己的设计概念是一个设计师的职业道德。你不仅专业水准不够，连专业素质都在平均以下。”

“确实，手表概念设计师不需要太多具体的专业知识，宇智波集团也有足够的人才来解决问题。但是如果不了解基础的话，你如何设计出一个可实现的手表？如何丰富你的设计细节？如何去表达你理想中的概念？”

佐助终于坐起身，他撑着自己的下巴，另一只手在稿件上意有所指地划过那些粗糙的线条：“你的设计概念很好。但也只有概念而已。”

鸣人绷紧着脖颈和肩膀的肌肉，才勉强挺住了自己的颈子，不让自己难堪地低下头颅。

直接、尖锐，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得一针见血，每一个用词都落在他柔软的弱点上，直直地刺入不肯放过。他几乎将指甲嵌进了自己手掌，才压抑住了体内越攒越多、几乎就要爆裂开来的不甘……和懦弱。

仿佛是过了很长时间，又仿佛只是一瞬间，鸣人干涩地开口：“可你，选择了我。” 

一出口鸣人就后悔了，这句话太软太弱，太自找难堪了。

“是的，我选择了你。”佐助没有否认，他甚至用一种愉悦的口吻说道，“所以，你别让我后悔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。”

“我不会让你后悔的！”鸣人回答。

“很好。”似乎是欣赏对方的果决，佐助露出了一点笑容，可鸣人却依旧没有从这个表情中感受到任何的善意，“你可以离开了。我会让秘书带你去你的工作间，那里已经配套齐全，希望你工作愉快，漩涡先生。”

鸣人没有再多逗留一秒，他拽开门的方式用力却又带着不得以的克制，门开的不快，门把却咔咔作响。

佐助保持着最后的姿势，直到门外的一切动静都逐渐安静下来。

他放松下自己的肩膀，将重心一点点交给了椅子。他拿过鸣人的简历，又捞回那张刚才一直被批判的设计稿，两张纸被他拿在手中细细看了许久，最终被收拢在一起，放进了手边上锁的抽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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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一写心理描写就想死orz

越写越不对，越写越想删……这次大修基本上改得都是这部分，感觉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准确地去描述佐鸣二人的内心了orz